门一关上,第五君脸上的笑容就一点点消失了。
从恕尔的回答他能推断出来,少主已经好几日没有回过千金楼了。
第五君突然无比荒唐地觉得自己像个等待宠幸的妃子,被关在屋子里,被人看着,什么都不准他知道。
他把这种感觉压了下去,慢吞吞上了榻。
“少主只是太忙。”第五君对自己说,“更何况他信我,只是为了保护我才这样。”
明天。
第五君提起一个笑,期待地想:“明天肯定就都说开了。”
勇气(十四)
中秋节的早上,第五君一醒来就收到了恕尔的好消息:他今天一天可以自由行动,前提是在茶肆和千金楼两点一线。
“成,没问题。”第五君笑眯眯地应下,然后才说:“那一会儿你先陪我去趟市场?我得去取点东西。”
恕尔慎重思考了半晌,点头答应了。
第五君捧了一棵罩着黑布的盆栽走了出来,恕尔盯了一会儿,心道这大概是他订的什么药材今日才送到,也没问到底是什么,一路给送回了千金楼。
“公子今日当心。”恕尔消失之前嘱咐了一句。
“那是自然。”第五君志得意满,顺便说了一句:“中秋快乐。”
恕尔早就没影了。
第五君抱着他的红豆苗站在门口,轻笑一声。
他走进房间,掀开兜布,欣赏了好一会儿这棵红豆苗。
几天前他去集市卖花老板那里的时候,就说要请他帮忙订一棵漂亮的红豆苗,说好中秋节早上到货。
今日一看,果然标致又健康,第五君甚是满意。
“虽然你现在还是一棵小苗苗,但你会长成很大的红豆树的。”第五君摸着一片小小的、羽毛一样的绿叶子,心情颇好地说。
他都想好了,等这棵苗长大点,盆栽盛不下了,就移栽到土里——那时他们八成就回玄陵门了,种在玄君衙里就不错。
或者种在千金楼里也挺好的,毕竟玄陵门里已经很多树了,但千金楼仍然光秃秃的,光看上去唬人,没什么生机。
第五君嘴里哼着小曲,把假面皮、要穿的衣服全铺在榻上,就等着下午出门。
上午的时间里,第五君为消磨时间,研究起了密室堕仙写的鬼画符。
他虽然好几天没见过齐释青了,但是让暗卫传话总能得到答复,比如他说想看堕仙到底写了些什么,齐释青就叫人送到他房里。
从给了堕仙纸笔开始,每日齐释青的暗卫都会从密室里找到好几张“墨宝”,有些是一整张洇透了的墨,有些是莫名截断的线条,有些则像是意义不明的图案。
第五君将这些宣纸在地上一张张排开,然后又调换顺序,看了片刻后,再度调整,让某几张宣纸压在另外几张上——终于出现了连贯的线条。
这是笔画。
第五君认出了一横、一竖、一撇,这三笔明显是用了笔力认真写成,而其余的线条依旧非常抽象,无法辨认。
“横、竖、撇,能组成的字可太多了……”第五君蹲在地上拿手随便写着,皱着眉头。
而且按照日期排列看的话,这堕仙的神智是一日不如一日,反映在越来越混乱的书写上。
“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第五君叹息着起身。一个被毁容、逼疯的堕仙,被所有人当成人魑,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落到这个下场?
他把这些宣纸重新收好,突然意识到,他的小徒弟刘大刚今日还没有给他说过话。
往常绝不会这样的。大刚的习惯是早上一起床就对着传音符给他请安。
这都已经快中午了。
第五君心里刚升起一点不安,紧接着耳朵里就传来了大刚的声音,把第五君的心给按回肚子里。
“师父!”小男孩兴高采烈地叫道,“今天我中午吃的萝卜丝炖大虾……”
第五君莞尔一笑。
行吧。怠惰就怠惰点吧,只要没事就好。
太阳从正头顶开始往西边微微倾斜。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今天是个艳阳天。山水银是碧池
随着时辰的临近,第五君的心跳越来越剧烈,一下一下地从胸腔传递到耳膜。他在窗台前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矫枉过正地赞叹着凉爽的秋风——实际上心神早就飞了。
紧张和期待让他的双手不停地冒汗,走路都异常地别扭,他甚至不敢太早换上那身道袍,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绊倒把衣服弄皱了。
终于等到第一抹晚霞在半边天空倏然绽放的时候,第五君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然后走到铜镜跟前。
他认认真真、无比细致地给自己戴上了人皮面具,确认没有一丝疏漏。
又给自己束发,用黑色布条扎了一个高马尾,他摇了摇头,长发就微微晃动。
最后,他穿上了那身玄陵门道袍。
第五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