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下的卦象在哪?”
“在文卷室,跟此前每月推演的卦象都放在一起。”玄廿咬了下牙,补充道:“我和师弟们都看过了,根本没有什么书妍的影子,只是卦图。”
多财长老迅速解下腰间罗盘,在手里飞快算了一卦。
“你起来,别跪了。”他对玄廿说,“先回藏宝阁,我要看文卷室里的卦象。”
少年(七)
善念堂里的清心池是一处活水,地下泉眼终年不断冒出冷泉,玄陵门保留了其自然水道,依势修建了十余处小桥和回廊。
多财长老和玄廿匆匆走在一处水边回廊,转弯时迎面撞上了齐释青。
“哎呀,少主早上好啊!”多财长老冲齐释青挥挥手,“掌门那边不用你啦?”
齐释青对长老和师兄回礼,淡淡道:“本就不用我做什么,只是通知我月底有宴,年后别家亲眷子弟会来玄陵门访学。”
“哦哦。”三长老急着回去,就对齐释青说:“少主是去找小归的吧?他在善念堂呢,你快去吧。”
“嗯。”齐释青目送着多财长老和玄廿有些匆忙的背影,思索片刻,并未继续往善念堂去,而是远远地跟在三长老他们后面,一起往藏宝阁的方向走。
——刚刚父亲对他说完话,似乎也有点急地让他走,现在看来,可能是藏宝阁出了事,掌门和长老不想让他知道。
藏宝阁建在水上,并没有桥与四周陆地相连。齐释青在拐弯处的回廊,用柱子挡住自己的身影,注视着三长老和玄廿师兄用轻功飞入藏宝阁。
他从柱后转了出来,远远望着藏宝阁,屏息凝神,留心听着那边的动静。
有些人声。
似乎藏宝阁里已经有了不少人,但他听不真切。
齐释青从罗盘里取出一根银针,又摸出一张传音符。
他将针尖刺透符纸,然后两指并拢紧紧夹住银针——
倏地一抛!
银针在空中如利箭飞向了藏宝阁的窗户,不偏不倚钉进了窗缝。
藏宝阁里的声音立刻传进了齐释青的耳朵。
“师父,掌门,长老。”玄廿站在方倾碑旁边,指着其上的一道裂缝,“这裂纹是在拓碑之后突然产生的。”
另有一名弟子从文卷室内将今早的卦象图取出,多财长老接在手里,眸色一凛。
“的确。”掌门齐冠的声音传了出来,“卦象并无碑上缝隙,显然拓卦象的时候方倾碑还是完好无损的。”
一阵寂静。
多财长老指着卦图中的一处,声音陡然降低。
“掌门,大长老。若我没看错……”他看向掌门和大长老,脸色微变。
半晌无人说话。
等大长老突然开口的时候,站在回廊上的齐释青几乎感到汗毛倒竖——
“诡断卦。”相违长老的嗓音如同丧钟,在藏宝阁内产生回响,“子时起,寅时息,闻声见面。”
所谓诡断卦,是一种由太极先天八卦诡变之后形成的卦象,非常罕见,寻常弟子只在典籍中见过。古书中说,诡断卦乃邪魔所绘,历此卦者,阳寿未尽即赴阴间。
“弟子确有心魔。”玄廿如松柏站立,面色如水,坦坦荡荡,没有一丝对自己的担忧。
掌门齐冠仰头看向藏宝阁的吊顶。黛瓦下的房梁上,系了一只小小的铃铛。
他眯起眼睛,盯住那只铃铛的吊坠。
众人对掌门突然的举动摸不着头脑,一时都跟着仰头朝上看去。
只见掌门突然腾空而起,凌波微步直直向上踏去,须臾之间就将那铃铛的系链打断,用一团真气护着铃铛,重新落回地面。
藏宝阁的弟子都从未将这铃铛当成法器,只以为是挂在楼里的装饰,这会儿纷纷探头看,想知道这只铃铛到底有什么奥秘。
可就连长老们似乎也对此一无所知。
“这是……”多财长老缓缓辨认,讶道:“佛过铃?”
相违长老怒目微睁。
“正是。”掌门齐冠两指并拢,一根破邪咒的金色锁链探入那团真气,系在了铃铛之上。
他将破邪链一抛,所有人都看出了这铃铛的问题——
铃身金光暗淡,铃锤漆黑如墨;而在抛掷摇曳下,这铃铛竟然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
“佛过铃,佛过留光,铃声清响;鬼过留秽,铃声乌沉。”
掌门齐冠凝视着这个铃铛,眼里迸发出森寒,“这是玄陵门先祖留下的保护派内不受邪魔侵扰的法器,数百年来,玄陵门的各处佛过铃,从未有任何一只到了变色无声的地步。”
他唇畔升起一抹阴冷的笑意,“能跨越玄陵门禁制,悄无声息摸到藏宝阁的邪魔,大概除了邪神之力,不会有第二种可能了。”
多财长老平日里轻松玩乐的神态完全消失,他非常罕见地露出狠戾之色,一甩罗盘化成长戟,掐诀画了一个巨大无比、蒸腾着金纯灵气的归元阵。
众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