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楼兰话音未落,那条了原本无生机的触手居然猛然卷曲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扭动主动从主体上断了开去。
而那断口的位置瞬间就长出了一条全新的甚至更为粗壮有力的触手。
“何为至臻?臻至化境!”申楼兰抬手握上了楼瑞卿露在自己体外的小臂,“区区朝生暮死的人类,也配跟我坐而论道?”
强忍着从小臂上传来的骨头碎裂刺入血肉的疼痛,楼瑞卿笑着说:“跟你们漫长的生命比起来,我们确实非常渺小。”
说话间,他抬起左手按进了申楼兰的体内,接替了那因为挠骨和尺骨被攥断而松开的右手攥着申楼兰的妖核。
“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宛如蜉蝣的人类能在那场【弭妖肃世】之战里,打得你们妖兽溃不成军?”
听到这个许久未闻的名字,申楼兰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恍惚。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被僭越的愤怒。
“那是因为,我们会不断地学习,不断地继承从前人那里总结下来的经验,尝试-修正-再尝试-再修正。”全身已经变得和申楼兰一般莹白的楼瑞卿,“我们用脑子而不是凭本能去战斗。”
做完这一切后,他向前猛冲一步,直接撞到了申楼兰的胸膛之上。
就在楼瑞卿消融的期间,他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到:“当然,除了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学习之外,我们还会相互合作和自我奉献。”
只一句话的功夫,两道莹白自此不分你我相互交融。
垂眼看向那属于楼瑞卿的宛如牵牛花一般攀附于自己妖核与炁脉之上的炁脉回路,申楼兰冷笑道:“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合作和奉献跟极为强大的个体比起来,到底值几斤几两。”
说完这句话,它的身体便再度解体为无数细小的触手,顺着鳞甲的间隙缩回到了更为粗壮的触手之上
就像它第一次出现时候那样。
当申楼兰不再分心去跟楼瑞卿的对峙,而是专心于拿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后,那些群魔乱舞的触手瞬间变得温顺和服帖起来。
先是一个短暂的停顿,随后那些触手分工极为明确地朝着之前岳莫隐和谭盛风共同绘制的阵法节点冲去。
楼瑞卿的阵法选定位置是相当讲究的,基本都位于都城的重要功能节点。
比如城际河流上游的水坝,比如大型公共贸易市场。
可以说,是这些申楼兰从梅临渊记忆中学习并潜移默化地教导给妖兽的事物构成了当前都城妖兽的生活。
虽然认知是来源于申楼兰不假,可那些建筑却是这些自主生活在都城内的妖兽搭建运营,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进行实验和调整最后才定下来的最符合它们生活需求的样子。
众多妖兽看着硝烟四起的城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圣上的决定,自己应该无条件地服从。
可是……凭什么啊?
就在这个念头从许多妖兽脑海中冒出的瞬间,屋脊之上的岳莫隐端端开了口:“看着多年的运营与心血毁于一旦,各位真就这么能忍?”
“诸位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你们为什么要听它的话?”
“是因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固有观念?还是因为你们单纯打不过申楼兰?”
“如果是前者,那就接受当前这个现实,老实回去捡起那些残破的砖重新垒出随时可能被‘君威’损毁的生活。”
“如果是后者……”岳莫隐把目光落在那条之前被扭断落在一旁的触手上,“这不正是改天换地的好时机吗?”
“流了血的神,可就不是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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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连续砸毁了好几个阵法的关键节点后,申楼兰终于重新吸纳到了炁。
但这些炁完全不足以弥补它活动产生的消耗。
与此同时,它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
原本那些能够伸展到触手最末端的炁脉似乎都被另一条攀附绵延的炁脉勒了住。
毫无疑问,这“另一条炁脉”来自于楼瑞卿主动切断的炁脉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