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墨就闭了嘴,左右开弓,不一会儿便将手里的吃食咽尽。抹抹嘴正要同宁连丞说道,又见人拎着一挂糖珠子来了。
“我以为是什么挂饰,老板说是琥珀饧攒的珠子,小孩子最喜欢了,挂在脖子上,跑闹一天都吃不丢的。”
席墨:???
“谢谢师兄。”他看着宁连丞希冀的目光,只得将那糖珠接过来,捧在手里晃了晃,揪下一颗咯吱咯吱地嚼碎了。
宁连丞将人盯了一刻,终于道,“师弟,我才发现,你真的很像小兔子啊。雪耳彤眼,毛绒绒一团,吃起东西来也秀气得很。”
他诚恳道,“我小时候就很想养兔子的。奈何到了蓬莱后,发觉灵兽虽多,却是没有一只小兔子。”
席墨就吃不下去了,“师兄,我要生气啦。”
“开玩笑的,别生气。”宁连丞笑了一声,明显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只唇边笑容正溢,却是避之不及,直直被支木樨搭钩牵着襟子拐了去。
宁连丞看着那顶怼到眼前的怒纹面,微微一怔,继而颔首道了声“多谢”。
可那方并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按理说,这时候该以一只木樨手环相赠,对面那人却分明没有一点表示,只是仰着头,端静地立着,不出一声。
席墨觉出不对,正要出言相询,那人腕子一抬,终是动了。
凶面挑开,露出一个春晓之雾般的少年来。
因那苏芳高冠上的披纱轻拂间,便似有薄雾推春色而来。他站在那里,若一树幽庭瑠璃花,殊丽若浮沤幻影,剔透至极,触手即碎。
见宁连丞望着自己,这就勾起一抹淡幽幽的笑,“哥哥好啊。”
他眼底也似有幽影漫出,藤蔓般缠裹而来,“抓到你了,跟我回家吧。”
宁连丞一懵,先下意识看了看席墨。
就见人嚼咽着糖珠,一面慢悠悠道,“不好意思,你错认了,这是我哥哥。”
说着还主动攀上了自己臂膀,惺惺道,“哥哥,这糖好吃,我还要一串儿。”
席墨拉着宁连丞就走。
那少年并不多言,自摘了面具,亦步亦趋跟在他们后面。
宁连丞却停在那糖果铺子前,又买了两挂琥珀饧来,想了想,转手递给身后那少年一挂。
席墨扯他袖子,他却摇摇头,低声道,“走吧。”
待出了城门,席墨略一侧首,见那少年正拿着糖珠串子翻看,看得够了,就随手丢在道旁林子里。
他迎着前头席墨的目光,面不改色地捻了捻指尖糖末,仍直直跟了过来。
“师兄,又来了,我们跑么。”席墨眨眨眼。
宁连丞道,“不必。”
少年从容自若,与他们一起往城外走去,径直来到崔府前。
候在轿厅中的崔策就迎了出来,“哎呀,怎么赶巧了?三位,快里边请吧。”
“策伯,这位是?”宁连丞笑一笑,便见崔策乐呵呵道,“我们表少爷,说好了今天过来的。”
又道,“二爷正同姑娘在桂舫小酌,还请再随老仆行走片刻。”
“策伯,亲人相聚,我们就不过去了,劳您将这个递了吧。”宁连丞将手中方盒送出。
崔策答应一声,接了盒子,正想说些什么,那少年却先开了口。
“哥哥,你怕什么。”他瞬也不瞬凝着宁连丞,“怕我吃了你么?”
这话听着咄咄逼人,他说来却是再随意不过。那眼神看着又极认真,并无揶揄之意。
宁连丞就道,“这位小兄弟,你可能认错人了。”
那少年自笑了一笑,“认错谁,也不能认错你啊。”
言罢却是对崔策道,“带路吧。”
席墨看着他们去了,“师兄,这人好可疑。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
宁连丞道了声“好”,两人便一并往兰汀走。
转过一丛金叶天香,叠山湖影里就显出一尾古舫来。木樨凋落间,隐隐可见舱中炉火星点,并衣衫云拂。
崔策自去通报一声,便见里头崔皓踏笑而出,“阿叶,瞧你这副行头,玩得可还开心?”
“舅舅好。”少年淡淡一礼,再无表示。
崔皓就对着舱中道,“晴儿,这是你季叶弟弟,姑母家的心头肉。”
崔仰晴放下茶盏,面无表情走了过来。
“阿叶,你仰晴姐姐,刚从蓬莱回来。”崔皓想将人往里边让,“这一路奔波辛苦啦。你阿妈已同我递了信,难得你小小年纪,就能代表家中参会了。”
季叶却给挡了一道。他就地打住,并无憷意,只道,“表姐好。”
崔仰晴岿然不移,“姑母改醮了?”
季叶毫不在意,“我并非阿母所出。未改姓名,不过阿母心善,念我生母之故。”
崔仰晴又道,“何以命养子代宁家出席?”
崔皓觉着气氛不对,斟酌了一下,这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