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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1 / 2)

对祁驼子而言,此时追查真凶倒在其次,最紧要的是证明宋巩的清白,使其出狱与幼子团聚,而后再说追查真凶的事。作为一个仵作行人,他擅长查验尸骨,并不擅长查案,但要证明宋巩的清白其实不难,只需证实宋巩离开琼楼是去见了韩?和吴氏,并与对方发生了争执,根本没有时间往返一趟锦绣客舍,其冤屈自然得以洗清。

但祁驼子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

他先去求见郭守业,把这些事原原本本地说了,盼着郭守业能去查证。郭守业却白他一眼,叫他做好分内之事,查案的事就不要管了。他此前认识的郭守业,查起案来还算尽心尽力,可这一回的郭守业,即便知道了宋巩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却仍无查证之意。

祁驼子犹豫再三,决定自己找去韩家,想求见吴氏和韩?,看门的仆从却说家主去嘉王府做客了。他大着胆子去到嘉王府,还没表明来意,便遭到王府护卫的驱赶。原来那天是嘉王妃韩淑的生辰,王府前车马盈门,大小官员都携家眷、备厚礼登门道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他就像一只夹着尾巴的狗,逆着华冠玉服的人流,被驱赶得远远的。但他还是没放弃,又折返回韩家,在附近蹲守了大半日,直到日暮时分,才终于等到韩侂胄一家打道回府。他虽不认识吴氏和韩?,但见看门的仆从上前伺候,便知是家主回来了,忙上前询问。韩?却说不认识什么宋巩,吴氏也说从没见过宋巩,韩侂胄则是乜他一眼,吩咐虫达将他强行赶走。他吃了个闭门羹,还受了虫达一顿推搡,知道韩家人不近人情,想是与宋巩结怨在先,便不肯为宋巩做证。

祁驼子折腾了一日,一无所得不说,还连番受辱。沮丧之余,他忍不住去想,自己就是个小小的仵作,何必要这么劳心费神,去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宋巩奔走受累?可那晚他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良心总是不安。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决定继续查证。他借着整理其他命案检尸格目的机会,去到书吏房,趁书吏上茅房之时,找出禹秋兰一案的案卷,翻看了郭守业填写的检尸格目。依检尸格目所录,禹秋兰是被刺中脖子而死,身上还有两处刺伤,分别位于左上臂和左肩。

虽然看过了检尸格目,但祁驼子一想到郭守业对此案的一再敷衍,便始终难以安心。他想亲眼看看禹秋兰的尸体。尸体在郭守业查验完后,早已运往城南义庄停放,没有郭守业的手令,他是无权擅加查验的,甚至连接触一下尸体都不行。他当时已做了大半年的仵作行人,与义庄看守也算熟识了。当天夜里,他带上一些酒菜,去到城南义庄,将看守灌醉后,打着灯笼,找到了停放禹秋兰尸体的棺材。当时他不会想到,自己的后半辈子,都会在这义庄之中度过。

查验禹秋兰的尸体时,祁驼子既怕看守醒来,又怕有外人闯入,始终提着心吊着胆,一有些许响动传来,他便吓得停下手里的动作,惊慌地张望声音来处。他不敢耽搁太多时间,于是省去了一大堆验尸步骤,既没有煮热糟醋,也没有点燃苍术皂角避秽,哪怕禹秋兰尸体停放数日之后,已经开始出现一定程度的腐败。他忍着尸臭,从头到脚将尸体验看了一遍,发现尸体全身共有四处伤口,都属于锐器伤,其中有三处伤口只有黄豆大小,包括颈部的那处致命伤,是由尖锐细长的利器扎刺所致,那利器很可能就是那支消失的银簪子。还有一处伤口显得尤为不同,位于尸体的右腹,长约一寸,看起来应是刀伤。祁驼子怕弄错了,还仔细检查了伤口处的肠子,验明肠子断为了好几截——肠子盘藏于腹中,若是刀具类的利器捅入,往往会把肠子割断成几截——这才敢确定是刀伤。这处刀伤很深,同样足以致命,从伤口长仅一寸来看,凶器应该不是长刀和大刀,而是短刀。

这一夜祁驼子几乎彻夜无眠,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郭守业的检尸格目当中,只记录了那三处扎刺伤,并未记录这一处刀伤。他实在难以置信,郭守业身为司理参军,亲自验的尸,亲自填写的检尸格目,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疏漏。或者那根本就不是疏漏,这么明显的刀伤,只要不是瞎子,必然能清楚地看见,郭守业更有可能是故意隐瞒,故意不加以记录。之前郭守业在他心里的印象,一直是尽心尽力,足够认真负责,却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人。若不是他擅自溜进义庄查验尸体,这处如此明显的疏漏,将因为尸体的腐烂,慢慢不被人所知,只留下检尸格目上白纸黑字的记录。

有了这处刀伤,禹秋兰遇害的经过就值得推敲了。凶手使用了刀和银簪子作为凶器,但问题是,刀比银簪子更容易抓握和发力,杀伤力也更强,既然凶手已经手持刀具了,为何还要拔下禹秋兰发髻上的银簪子行凶呢?那刀伤位于尸体的右腹部,而银簪子造成的三处扎刺伤都位于尸体的左侧,一在左臂,一在左肩,颈部的那一处同样是从左侧刺入。祁驼子突然冒出了一种猜想,凶手会不会不止一人,而是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用刀,一个用银簪子,联手对禹秋兰行凶,因为两人一个站左,一个站右,所以两种伤口才分别在禹秋兰身子的左右。

这样的猜想一冒出来,祁驼子越想越觉得合理。于是就这么熬过一个不眠之夜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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