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谢枢便再度来了思幽阁。
这回他没提食盒,也没轻手轻脚的开门,摆足了宫主架势,薛随侍立左右,后头一排侍从,谢枢抱着手炉,微微垂眸示意,薛随当即上前,一脚踹开了院门。
萧芜依旧靠在墙边,和谢枢离开时没两样,像是不曾挪动过,听见门口的动响,他微微抬眼,又很快垂落下去,安静如一尊凝固的雕塑。
到了这个地步,来的是谁,要做什么,似乎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唯一的遗憾,是他还没为那萍水相逢的孩子渡过气。
瞧见他这样,薛随偷瞄了眼宫主,暗暗叫苦。
这流程他本来很熟悉的,正道人士得罪宫主,宁死不屈,他要先厉声呵斥“既见宫主,为何不拜?”,如果那正道是个硬骨头,他就要上去,一脚踹断他的膝盖,然后揪着他的头发逼他向宫主下跪,但是平芜君……
薛随看了眼谢枢,不知为何,有些不敢。
——总感觉只要他冲过去,还没碰着平芜君,自家宫主就先动手了。
所幸他们宫主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只是抱着手炉,踱步到了栏杆之前,笑道:“平芜君来我无妄宫也有半月了,怎么样,可试过水狱的待客之道了?”
原文台词。
谢春山人俊美,嗓音也好听,加上谢枢语调和缓,咬文嚼字有种说不出的风流意,倒真像是邀朋友来府上小叙,临走时聚会宴饮,询问是否招待不周。
萧芜只合着眼:“承蒙宫主关照,萧某住的还不错。”
这时候,他眉目冷沉,通身气质肃杀如霜雪,半点没有对着宋小鱼时的温和了。
谢枢的目光落在他的眉眼,眼中多了两分惊艳。
萧芜温和的样子当然很好看,但如今清贵冷沉的模样,才更接近初始设定中的平芜君。
薛随站在一旁,露出了见鬼似的表情。
谢枢好整以暇的看了会,扫过光幕,接着笑道:“平芜君的嘴还是一样的硬,看来是这归墟水狱太过儿戏,不够合仙君的胃口,无妨,魔宫之中,好去处很多,我麾下还有一人,如今恰好缺个药人,我想仙君倒是合适。”
他说着,偏头示意属下:“来,将仙君请回我宫中去。”
几位仆从低头上前。
说是“请”,但是按宫主的脾气,本该是拖,可宫主就在他们身后,目光闲闲扫过来,隐隐透着警告的意味,众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扶。
萧芜病的重,通身乏力,几乎是被人架着抬到了主殿,他满身是伤,就算侍者轻了又轻,还是疼的厉害,路上便半昏了过去,睡梦中眉头紧蹙,凝成了小小的“川”。
一直到谢枢示意,将人放在主殿床上时,眉头都不曾松开。
谢枢提起衣袍,在床尾坐下,片刻后抬起手,点在了“川”字中间,将它揉散了。
清风明月的仙君,不适合做这般表情。
当吴不可提着药箱匆匆而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吴不可本来在药炉煮药,煮的好好的,忽然下人传信,说宫主召他看诊,吴顿觉古怪。
他倒是略懂医术,但是魔宫之人处处小心,轻易不会将弱点暴露于人的,伤了病了,只会自行休整,或者抓个正道大夫,没有找毒医看病的道理。
但宫主传召,他便带好工具赶来,便见宫主坐在床边,眉目温和,细细的揉开了某人的眉心皱纹。
他正狐疑是谁,上前一步,平芜君的眉目正入眼帘。
吴不可:“……”
“?”
宫主将平芜君从水狱带了出来,还默许他躺自己床上?
他疯狂朝一旁的薛随使眼色,传音入密:
“宫主在干什么?”
薛随低眉敛目:“不知。”
“这位怎么在宫主的床上?”
薛随闭目:“不知。”
“叫我来干什么?”
“不知。”
“嘿薛随你干什么吃的……”
传音还没传完,却见他们宫主轻轻召手:“吴药师,来。”
吴不可只得小步上前,恭敬立在床边。
谢枢探入被子,捉住萧芜一条腕子,皮肤上挂满了冷汗,凉的厉害,他将那手拉出被褥,示意:“来,吴药师,看看他的情况。”
吴不可忙收敛心神,俯身搭上了萧芜的腕子,细细诊治起来。
过了半响,他才小心翼翼的问:“宫主想知道什么?”
谢枢:“情况如何?”
吴不可:“很糟,筋脉半废,大伤小伤无数,伤口发炎引起了高热,平芜君还有一口灵力吊着,目前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
谢枢不轻不重的重复:“只是?”
吴不可:“若是想调养到普通人的水平,不难,但是若想要平芜君恢复修为,这……”
谢枢:“无需恢复修为。”
后头萧芜有一段恢复修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