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了——遗言——在庙里——”
鬼县令的声调骤然拔高,像是愤怒至极,几乎要把人的耳膜刺破:“你们竟然——都没看见吗?!?!”
鬼县令的鬼叫几乎让天上的云彩都震荡了,天地之间仿佛形成了回音。
一时间,场面静得吓人。连人体内部的器官都不动了。
就像是天象来呼应似的,就在鬼县令的尖叫声停止的那一刹那,整个永丰镇突然乌云压顶。
本来将黑未黑的天,扑通一下掉进了墨缸里。
捕头快要吓疯了,而沈旦身边咚一声,有一个捕快昏了过去。
鬼县令再度把胳膊抬起来,平举着,蓄势待发。
捕头把手中刀一扔,突然朝前一趴,开始咣咣磕头。
“县令大人,县令老爷啊!!!”
捕头彻底哭了出来,鼻涕眼泪乱飞,好像磕头的动作能减轻自己的恐惧似的,磕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他颤抖着大喊:“您有什么吩咐,小的都会办到,请绕了小的一条命啊——!!!”
捕头这么一磕头,他身后还没吓晕的捕快们也跟着开始磕头,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沈旦纵使吓得也想跟着磕头,却忍住了,他无助地看着身边不停砰砰磕头的捕快们,无法控制地幻视了一群啄米的鸡。
鬼县令平举着胳膊,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些年来——我拜的——竟然是——邪神——最后落了——这个下场!!!”
“我死不瞑目——!!!”
捕快们磕头的动作停住,因为停得太突兀,每个人都很头晕。
捕头率先想起来神庙里那行用香灰写成的字,又惊又惧地想:“原来这竟是县令大人的遗言!而非凶手混淆视听的托辞!这竟是真的!”
“您……有什么吩咐?”捕头斗胆问道,怯怯地抬头看鬼县令。
鬼县令的尖叫声又响了起来:“把邪神庙——都给我——砸了!!!”
说完这句,鬼县令突然转了个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举着胳膊飘进了一条小巷子里,消失了,只余下鬼叫声的回响。
过了好一会儿,捕头才反应过来,伸手把身后一个捕快薅了起来,向前推了一巴掌:“去!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被拽起来的这个捕快都快哭了,“啊?我?我不……”
“让你去你就快去!”捕头拔出刀来威胁地晃了晃。
这倒霉捕快抖若筛糠,一步三回头地往小巷子那边挪。
挪到巷子口的时候,他抱着自己的胳膊攥了又攥,深吸一口气,然后拔出刀来:“啊呀呀呀呀呀——!!”
就这样叫着往里冲。
不过一瞬间。
下一刻,这捕快又鬼哭狼嚎地跑了回来,涕泗横流,遥遥对着捕头喊:“里面,里面,是个,死胡同!!!什么都没有!!”
死胡同。
没人。
确实是鬼。
在场所有人都透心凉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沈旦瘫在原地,捕快们也都傻了眼,没人顾得上他。他双手撑着地,使了好几把劲,才把自己撑着站了起来,腿软得跟面条似的。
他颤着声,抽噎着问:“各位老爷,犯人真,真不是我,你们,你们还要把我,带去衙门吗?”
捕头一直盯着黢黑的死胡同口,瞳孔还在颤抖,过了好长时间才慢慢转过头来,盯着沈旦。
“给我滚!!!”
沈旦喜极而泣,呜咽着说:“我滚!我这就滚!!!”
第五君拍着自己家的院门。
“开门!!怎么回事!谁锁的门?!”
里面声音非常吵,但听不清到底在吵什么,似乎所有人都被关在医馆里,院子里就跟没人一样。
第五君拍了好久的门,终于,门开了。
第五君看见面前的人,一愣。“哟,竟然自己醒了?”
齐释青就跟呆住一样站在院门口,一手握着他的黑色长戟,像尊门神似的。
第五君冲他一笑,接着就绕过他,径直往厨房走去。
齐释青愣了半晌,赶快跟上。
第五君给灶台点着火,从怀里掏出一个不算小的包裹来,看也不看直接丢进火里烧了。
空气里渐渐升起一股像是烧焦的猪皮的味道,第五君蹲在地上看包裹燃烧殆尽,舒了口气,偏头看向齐释青,说:“估计你听说过我却不认识我,我是你亲爹齐冠原来收养的孩子,论起来,你本来该叫我师兄的。但我很早就不是玄陵门的人了,所以你还是叫哥吧。”
齐释青站在门口,手里的长戟还没收回去,整个人像是镶在门框里了似的。
第五君瞅着他看自己的眼神忒深沉、完全搞不明白,就扶着膝盖站起身,叹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醒的?里面病号都怎么样了?小秀才呢?”
齐释青的瞳孔放大了,定定地看着第五君,但整个人很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