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君望着那块玉佩。
这是十七岁的时候,齐释青给他的生辰礼。他还记得收到玉时的欣喜——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块玉佩跟少主的一模一样。
玉佩穿着的红绳上有一溜歪歪扭扭的死结,绳结系得很紧,十七岁的齐归往脖子后面打结的时候,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要把玉佩解下来。
第五君瞧着这一串红疙瘩,眼睛干涩。他对齐释青的心思,一直是昭然若揭。
即使是三家围剿被追杀、玳崆山上被放血,他都没有想过这块玉佩会被取下来。从戴在身上的那一刻起,它好像就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直到他在下界睁开眼。
那个好心的赤脚大夫用贪婪的红眼看着这块玉佩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是时候了。
系的死结再多,刀一划也就断了。
他这个漂泊的客旅,终于迎来了可以和齐释青说再见的人生。
第五君抬眸,看向沈旦,声音微颤,但坚定地重复道:“死当。”
然后他就看见沈旦的喉咙滚了滚,紧张地吞了下口水。
沈旦的声音听上去更不自信了,“那,那……死当,我更不敢自己做主了,这可怎么办……”
第五君舒然笑了,说:“我其实不要很多钱。”
沈旦又懵了:“什么?”
第五君说:“我想开一家医馆,所以需要一处房产。房子不用太大,有两三间就够了,最好有个小院子。在不在镇里也无所谓,但希望能离药铺近一些,这样病人好去抓药。”
沈旦缓缓眨眼,如同一条迷蒙的狗。
第五君笑了声,继续说:“如果你能帮我找到这样的房子,我的玉佩就归你了。”
过了老半天,沈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会看病啊?”
第五君点点头,眉眼弯弯。“我会把脉和针灸。”
沈旦又吞了一下口水,跃跃欲试地伸出胳膊,“那要不然您先看看我?……如果不冒犯的话?”
第五君瞥了他一眼,抱臂说:“你没病。”
见沈旦讪讪地把胳膊又缩回去,第五君补充道:“不过晚上少熬夜看书了,肝气不足,对眼睛不好。”
沈旦忙答道:“是,是。”
第五君挑眉问道:“那这事能说定么?我想这块玉佩虽然换不了什么深宅大院,但一个小房子总是没问题的吧。”
沈旦看着第五君,然后又低头看了眼玉,皱起眉头,就跟下决心似的,从长案抽屉里抽出一张空白当票。
文房四宝就在手边。
沈旦转头看向第五君,最后问道:“您确定吗?”
他久久地望着这人平静的眸子,没有说出口的是这块玉即使换几个深宅大院也是可以的。
第五君颔首。
“我的要求您都已经知道了。”
沈旦深吸一口气,狼毫喂墨。
签字画押。
“那从此刻起,这只玉佩就归浑书鼎金典当行所有。”
沈旦把玉佩从托盘绒布上拿起,收进一个小木匣里,木匣里面垫了数层棉花,缝了真丝,外面落了锁。
第五君纤长的手指握住当票,睫毛颤抖了下,然后把当票折了折收进怀里,面色如常。
沈旦手拿一把大锁和一串钥匙,对第五君扬了扬,笑得很明媚。
“走吧老板,我这就带您看房子。”
第五君被带着出了当铺。
他站在当铺门口,看着沈旦直接把当铺大门一关,大锁一扣,钥匙一别,咧嘴一笑。
“这可比抄账本有趣多了。”
沈旦一从当铺里出来,就有人给他打招呼,显然永丰镇最贵的这条街上无人不识浑书鼎金典当行的沈大少爷。
第五君看他笑着一一应了,还问候了几句对方家里的老人,心想:这沈少爷真不像是家里开当铺的。
他们出来的时候刚好是正午,阳光最盛的时候,沈旦朴素的穿着就显出了玄机。
他头戴了顶黑缎小端冠,头发束起,垂顺白裳衫,外加一件青色金绣小绒褂,并不张扬,但每一件都很贵。
只是他无名指和小指外侧还沾了墨迹,再加上一身檀香,衬托得他书卷气很浓。
第五君看了一会儿,突然拉住他。
“等等。”
沈旦不明所以,脸上还带着跟人寒暄的笑意,下一瞬就见那张绝色面容靠近,然后淡红朱唇开合,低声问他:“您身上有钱吗?”
第五君说了些什么,沈旦是全没听清,血流撞击耳膜产生的砰砰声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啊?”他跟个傻子似的,晕乎乎地盯着第五君放大的脸。
第五君只得又重复了一遍,面露赧然。
沈旦这才缓缓回魂,清醒的一刹那就跟湿狗甩毛一样迅速激灵了一下脑袋,然后赶快答道:“有,有,您要多少?”
“不用多少。我答应了……我小妹,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