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事就一拖又拖,没人费心跟齐屏解释,齐屏也没能找到合适的契机问起。
直到齐冠生辰那日,齐屏拿着给弟弟的生辰礼准备送去,隔着很远就听见齐冠在屋里说:“父亲,这个少主玉佩,还是要还给兄长的。”
齐屏一下子停住脚步。
“不可。”
是他们父亲的声音。
齐屏拿着礼物的手指泛白,但他仍然不动声色,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齐冠反驳道:“就因为一个卦象?父亲,事在人为,八卦也分了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命运二者相辅相成,互为因果,更何况兄长一直克己复礼,仁义尽至,可以说是无愧于门派,无愧于蓬莱仙岛,为何不让他做少主?”
卦象?
齐屏皱起眉头,一向端正严肃的脸显得有点苦大仇深。想了一会儿,他才想起几年前齐冠刚筑基时,掌门让他和齐冠分别起卦,那时他刚把自己的几爻写下来,卦辞都还没看,手下的宣纸就被掌门收走了。掌门那时冷着一张脸,只说让他看齐冠的卦。
莫非是当年他起的卦有问题?
齐屏仔细回想了下,的确意识到好像是从那之后,掌门就关注起了他的起居作息,并且对他所有外出之地都严加筛选,就连外出游历这一年也不例外,他身边甚至一直都有玄陵弟子同行。
但他只以为那是父亲对他的严格要求和监督,便没说过什么。
不等掌门说话,齐冠又罕见地顶了一句嘴:“父亲,我是一直听您的话才不跟兄长说,真的要忍不了了,我这个做弟弟的鸠占鹊巢这么长时间,太不好了呀。”
这话说到最后就有点撒娇的意思,平息了掌门本来想起的怒火。
“你有算过你兄长的命数么?”玄陵掌门说。
齐冠讶道:“怎么可能!亲近之人都不可算!”
“不可算,只是防止推卦人的主观干扰,却并不是不能算。”玄陵掌门重重叹息,让门外的齐屏心脏也跟着坠了坠。
“你兄长,命不在正途。从他出生起,我就知道。”
齐屏的后槽牙几乎要咬碎。但他从小到大隐忍惯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怎么可能?”齐冠不以为意地反驳,“父亲,这就是您的不对了,谁会算自己儿子的命?”
玄陵掌门沉默许久,才道:“寻常父亲不会,但玄陵门的掌门,一定会。”
“你可知蓬莱仙岛从何而来?”
“……请掌门教诲。”
“蓬莱仙岛并非创世之初就存在的地方,而是独立于上界和下界之外,上界是神仙居所,下界为邪神所辖。天地初离之时,帝君和邪神君为帝位争斗不休,邪神纵红莲业火,人间污浊不堪、民不聊生,为了让邪神收手,帝君最后将火眼夺去、埋在地下,后是药王老儿在此开辟洞府,留下药王谷绵延净土,带着帝君埋起的邪神火眼一并化成一座仙岛,浮上半空,将邪神彻底困在下界,无法再兴风作浪。”
齐冠认真听完,道:“可这已是千万年前的事,只是传说。”
“传说,就不可信么?”玄陵掌门教育道,“传说如果有了证据,那就是预言。八十八家仙门中,能推演预测的,唯有玄陵门一家,所以才妄称仙门之首。”
“玄陵门祖师曾写过经卷,预测终有一日仙魔大战,邪神再临。邪神会由他的信徒引路重返蓬莱仙岛,纵红莲业火,将蓬莱仙岛拉回下界,变成地狱。”
齐冠哑巴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说:“所以就因为算出来我兄长命格不太好,就说他命不在正途?然后担心他会是邪神的信徒?怎么可能啊!”
玄陵掌门的声音很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我自然不愿相信。他是我的儿子,我为他取名‘屏’这一字,就是期望他这一生都能摒除一切邪魔外道,做一个正派的仙门弟子。”
“兄长肯定没问题的!”齐冠雀跃起来,还拍了两下他父亲的肩膀,宽慰道:“兄长比我稳重多了,他才应该是少主,以后的玄陵掌门。”
片刻的寂静。
屋外的齐屏心跳如鼓,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冲动:
他想不顾礼数地夺门而入,大声告诉他的父亲他此生定不会行差走偏,一定会谨遵玄陵门的教诲,做一个严肃正直的玄陵弟子。如若他的弟弟愿意让贤,他肯定会做一个好掌门,父亲不必担忧。
可他的冲动终究被压了下去。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齐屏的性格彻底定型——压抑寡言,偏执严肃。
屋里,玄陵掌门的声音再度响起,万分沧桑:“如若只是因为屏儿的命数,我不至于忧心至此。”
“给你少主玉佩的时候,我只说是当年你兄长的卦象有异,要你暂为少主,看你代为少主期间,你兄长命格有无变化。可你并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兄长,起的是什么卦……”
玄陵掌门低沉的嗓音痛苦地颤抖:“那是诡断卦。”
咚的一声。
齐屏手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