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归愣愣地给自己套好上衣,把长发拿出来。
哥哥怎么这么奇怪啊……
戏言(十二)
可能是刚刚洗澡的时候睡过一觉,真到了要睡觉的点,齐归反而不困了。
齐释青顺势教育他:“以后不论有什么事,如果那人不敢当面告诉我,反而鬼鬼祟祟让你帮忙传达,那一定是有问题的。”
齐归坐在床边晃着腿,“嗯嗯。”
“越是不能让我知道的,越是必须让我知道,不要自作聪明。”
“嗯嗯。”
齐释青背着手,在他床前踱步,“还有,陈飘飘屡次三番招惹你,言语也不尊重,不必再忍让。你是我弟弟,冒犯你与冒犯我没有任何分别。以后该禀善念堂就禀善念堂,让她去领罚。”
齐归使劲点头,巴巴地瞅着齐释青。
“这么看着我干吗?”齐释青冷哼,“你摔进河里,很光荣么?”
齐归嘻嘻一笑,腆着脸说:“不光荣啦。我其实本来也不会摔的,但谁知道河边的石头那么滑呀!”
齐释青眯起眼睛。
“没有下次了!”齐归立刻保证。
“行了,睡吧。”齐释青把齐归捞上床,按着躺下。“明天去谢过斧福府少主。若非她及时通报……”
齐释青想到河边的那个小血泊就心头一悸,陈飘飘竟然能自私而熟视无睹到那个地步!
齐归拉住齐释青漫起青筋的手,小声说:“哥哥我错啦。你别生气。”
他们的手交叠着,齐释青低头望了片刻,把齐归的另一只手拉过来,放在手里捂着。
“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齐归两手并拢,手背被齐释青捂得发热,笑得灿烂:“记住了!”
“之前说的话也记住了?”
“……多之前的之前……?”
齐释青拍了一巴掌他的手,“在浴桶里你光顾着睡觉了。”
齐归连忙拉住要离去的大手,说道:“我有印象的!哥哥说不会娶陈飘飘!哥哥要说话算数!”
齐释青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算数。”
“以后若是再有女修让你给我带东西、递信,你一律帮我谢绝。”
齐归睁大了眼睛:“啊?”
齐释青正色道:“你是我弟弟,你有这个义务。”
齐归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高兴起来:“好的哥哥!”
看着齐归躺好,齐释青最后查看了一下他的小腿,见包裹处没有进水也没有出血,轻轻给他盖好被子。
圆溜溜的大眼睛在被子上面忽闪,就跟两团小火苗似的,齐释青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睡觉。”
齐归抖了抖睫毛,乖巧闭眼。
过了许久,等齐归的呼吸变得绵长,齐释青吹熄了屋里的蜡烛,抚了抚齐归的头顶,转身出了门。
月至中天,无风无云。齐释青在玄君衙的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突然眸子一凛——院门下投射进来一条长长的影子。
院外有人。
深夜到访玄君衙,若是弟子定会直接通报,若是掌门则会直接进来。像这样悄默声细地徘徊不去,定然有鬼。
一年前玄廿历诡断卦、佛过铃黑,就说明有堕仙曾借邪神之力造访藏宝阁;而一月前武雅意外身亡,三长老的法器染料洗剂失踪,齐归被功力高强之人暗算昏迷,无一不说明这堕仙在玄陵门里都能来去自如、无人能挡。
齐释青立即想到了最坏的情景,迅速解下腰间罗盘,化为长戟,无声地接近院门。
那人影晃了晃,左右来回移动。
齐释青猛得拉开乌木大门,戟尖刀刃直冲来者。
一声尖叫。
陈飘飘跌落在地上,捂住嘴。
齐释青看了她片刻,缓缓将长戟化为罗盘,收在腰间。
“你来干什么?”
陈飘飘虚软地从地上爬起来,声音还有点颤。她目光躲闪,脸涨红了:“我,我来……那个,齐归,他还好吗?”
看到齐归的伤口之后,陈飘飘也吓得不轻,纵使她平日自私惯了,她也没有想要齐归受伤。于是夜里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入睡,想来玄君衙看看齐归。
院门上方有一块笔力苍劲的“玄君衙”三字匾额,齐释青就站在匾额投下的阴影里,眼神反着冷光。
他一语不发地看着陈飘飘,在女修心里开始发毛的时候,才开口道:“齐归平日如何称呼你的?”
陈飘飘:“啊?啊……他叫我‘陈大小姐’。”
“他既从未对你直呼其名,‘齐归’也不是你应当喊的。”
陈飘飘僵在原地。
齐释青跨出院门,陈飘飘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从未见过齐释青这么可怕的神色,一副要跟她算账的样子,手都抖了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叫了他一声,他就掉河里去了,真的跟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