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药王谷里出来的无父无母的孤儿,都是齐叔叔好心收养,才能让少主当我哥哥。要是有一天哥哥有了自己的家人,我可能就成了包袱,到时在玄陵门恐怕也呆不下去……”
齐归越想越难过,眼圈都红了。
他无法接受齐释青跟自己疏远,更不能想象这样的可能性:或许有一天,哥哥会像曾经的玄九、还有那些讨厌自己的师兄一样,想把自己像个包袱一样丢出玄陵门……
齐归吸了吸鼻子,低头看手里的信。这封系着白色丝带、满载着陈飘飘心意的信,齐归走了一路一直握在手里,起了一点折痕。他小心地将折痕抚平,希望待会交到哥哥手里的时候是整洁如新的。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喊他:“齐归!”
是陈飘飘!
齐归猛地站了起来,但谁曾想河岸边的石头都是沾了水的,一块比一块滑,他一脚滑出去没站稳,两条胳膊拼命找平衡,却还是向后仰去,栽进了水里。
河水湍急冰冷,只有掉进来才知道这河底有多深,齐归蹬了好几下仍没触到河底,心有些慌,腿也撞上了尖利的石头。
等他终于爬上岸的时候,陈飘飘看见他落汤鸡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陈飘飘凑近了,弯下腰问:“我是来找你的!诶,你昨天晚宴回去之后,把我的信给少主了没有?”
齐归艰难地把腿挪到石头上——水里太冷,没什么知觉,只有上了岸,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被划了一片伤口,布料都划破了,最长的那道伤口有六寸长,正在往外冒血。
他打着抖,狼狈地看着面容姣好、浑身上下透露着“矜贵”二字的女修,忽然觉得自己像条落水狗。
“哎,齐归,问你话呢!我的信你给了吗?少主什么反应?”陈飘飘拿手在齐归眼前晃晃,只注意到齐归好像走了神,却没发现他受了伤。
齐归这才反应过来,骤然打了个冷颤,回身看向湍急的河水——
落水之前,他手里是拿着那封信的,可现在……
哪里还有信的影子?!
齐归又抱歉又惊慌地看向陈飘飘,陈飘飘一看他这个反应也明白了,她睁大眼睛叫道:“你竟然一直带在身上,然后刚刚就掉进河里了?!”
“对不起……”
陈飘飘声音拔高了,“我昨天不是说了让你晚上就给吗?你为什么——”
齐归小腿上的伤口流血不止,顺着破布条往下滴滴答答,很快染红了几块石头。他知道自己应该先去止血包扎,但陈飘飘就站在自己跟前扯着嗓子骂,他也站不起来。
“小齐公子。”一道温柔的声音倏然插了进来,解救了不知该如何开口的齐归。
齐归有点晕地抬头,看见柳下惠子正向他们走来,走到近前忽然双目一凝,立刻加快脚步:“你受伤了!”
柳下惠子在齐归小腿边蹲下,只察看了一眼,立刻就转头对陈飘飘,目光谴责:“小齐公子落水,浑身湿透,还受了伤,你不但不帮忙,还在这里看笑话吗?”
陈飘飘才发现齐归腿上的伤,被这狰狞的伤口吓了一跳,她张了张嘴,瞪大了眼睛,却并没说什么。
柳下惠子随即起身,走向机关塔,对当值弟子说:“劳烦道友找些干爽衣物,还有包扎、止血用的,小齐公子落水受伤了。”
弟子立刻进去通报。
须臾,齐释青从机关塔冲了出来,少见的慌张。
“小归!”
面前两个女修围着,就连陈飘飘都担心地蹲在了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瞅着那些伤口,齐归却在看到齐释青身影的那一刻才感到委屈。
他哽了又哽,在齐释青将他的披风兜头盖在他身上的时候,才终于小小地叫了一声:“哥哥……”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抱歉最近有好几个due要赶,更新有点晚……
戏言(十一)
齐归被齐释青抱回了玄君衙。
他抓着哥哥的衣襟,就像药王谷被烧那年,他从红莲业火里被齐释青抱出来一样,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
彼时他一双眼睛看不见,嗓子也被浓烟熏坏,如今一双眼睛完好无损,目光却有些空洞。他呆呆地缩在齐释青怀里,被带着体温的暗金黑绸衣料包裹。
齐归被放在了椅子上,老老实实让哥哥给包扎腿。给伤口消毒的时候,齐归瑟缩了下,但忍住了没动。
一声冷哼。“知道疼了?”
齐释青瞟了他一眼,往伤口上按药的手法却十分轻柔。
“说说吧,怎么回事。”齐释青给他包扎好,起身俯视他,拿干净的布巾慢条斯理地擦手。
齐归扁着嘴,咬住下嘴唇内侧,小脸苍白,看上去非常可怜。
齐释青看了他一会儿,别过脸去叹了口气。他摸了摸齐归身上半干不干的衣服,走到外面去看,果然热水已经烧好了。
齐释青去试浴盆的温度,背对着齐归说:“衣服脱了,过来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