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君一到了隐蔽处,就抬手给自己换了一张脸。他躲在两个商铺中间狭窄的小过道里,贴着墙,雨水终于顺着头顶的房檐落在了他的脚前,而不是在他身上。
没等他松一口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溅起地上的泥点就从旁边冲了过去,正是熊思林提着他的铁锤。
熊思林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路尽头,第五君松了一口气。
“呼……”他小心地平复着呼吸,悄悄观察着巷子外的情景。逐渐有那么一户两户打开了门,间或有打水的声音传来。
第五君仰头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就得等天彻底亮了,他才好彻底混入人群里,找个牢靠的地方躲起来。
他刚想往巷子外头走,就听身后“吱呀——”一声。
就在他身后靠着的那面墙上,有人推开了窗子。
第五君瞬间背上爬满了鸡皮疙瘩,他惊恐地回头,同时捂住自己的嘴。他本想急匆匆地蹲下,却跟那推开窗子的人眼睛对了个正着。
“啊呀,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在外面啊?”
第五君吓得没忍住打了个嗝,缓缓撑着地站了起来——推开窗子的人是卖糖球的薛老板,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是跟家里吵架了,下大雨又没法回去,在我这外头将就了一夜吗?”薛老板冲他招招手,“快进来快进来,你是哪家的孩子来着?”
第五君咽了下口水,瞧了薛老板一会儿。四年前,他跟着齐释青在银珠村呆着的时候,总喜欢光顾薛老板的糖球铺子,那个时候薛老板就已经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了。
原来即使是逃命,也会下意识走来熟悉的地方啊。第五君这么想着,重新瞧了会儿刚刚背靠着的墙,竟然才认出来这是薛老板的糖球铺。
“愣着干嘛,进来呀,都淋透了!”薛老板又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催他。
第五君赶忙绕道正门,躲进了门里,落了一地水珠。
“真是对不住……”第五君浑身湿漉漉的,两个湿脚印拍在地上,四周都是水滴泥点,他不好意思再往前走,生怕弄脏了人家的店。
“进来啊!”薛老板转头催他,“石头地拖拖就行,有什么好讲究的!”
于是第五君就跟着薛老板往屋里走去,远离大门的时候,他还谨慎地往外瞧了一眼,并没有人追来。
第五君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薛老板是个热心肠,很快就给他找来了一套干爽的粗布衣服。
“快把湿衣服换了吧。你是不是老王家的老小?”薛老板打量着第五君,问道。
第五君心里直打鼓,庆幸自己新换的假面皮居然瞎猫碰上死耗子,弄了一张相似的熟脸,便支吾着“嗯”了一声,就听薛老板继续说:“我家老太太就爱吃你们家做的腊肠,你爹也是心善,给老太太白送了好多回,你这是咋的跟家里吵架了?”
第五君抿着唇答不出来,他垂着眼睛,也不吭气,谢过薛老板之后就把湿衣服给换了。
薛老板“害”了一声,语重心长道:“老王说过,家里三个孩子就你一个儿子,就想让你继承这个手艺,但你瞧不上做腊肠,不乐意,从小就闹。”
“你看这大雨天的你搞离家出走这一出,你爹娘得多担心啊!”
“而且你两个姐姐都已经嫁人了,你要是不继承,你爹难不成还能干一辈子?”
第五君有点委屈地望着薛老板,还是不吭声。
薛老板叹了口气,说:“那你先在我这儿呆一会儿,等我过两个时辰出摊了,你就得回家了啊!”
第五君按捺住得救的雀跃,“嗯”了一小声。
换上了干净衣服的第五君,乖乖地坐在薛老板店铺里。薛老板给他也买了早饭,第五君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仍然腆着脸,满足地吃了一顿饱饭。
吃过早饭,薛老板就开始在店里忙活着扎糖球,第五君想要伸手帮忙,却被薛老板按住。
“行了,你快坐着吧,有这个功夫,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怎么跟你爹说!”
第五君担心薛老板识得这个“做腊肠的老王家的老小”的声音,不敢多开口,所以只扁着嘴又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他看着薛老板忙前忙后,掐着自己的手指头,思索着一会儿该去哪儿。
终于到了薛老板出摊的时辰。
薛老板推开了店铺大门,回来扛起插着糖球的稻草架子,对第五君说:“我得出摊啦,不能留你了,小子,你回家吧?”
第五君站了起来。他笑着对薛老板拱了拱手,小声说:“谢谢薛叔,我这就回去。”
薛老板点了点头,“回去好好跟你爹谈谈啊!”
第五君笑眯眯地保证:“一定。”
然后他就抬腿往前走,堂堂正正地从薛老板店铺的大门走了出去,迈着市井小子混不吝的步伐。
第五君从薛老板不放心的视线里消失之后,就掉头往城郊的方向走。他要回均知堂李掌柜的那个小院子——昨夜赵铁牛跟吹锤帮帮主撞上了,若是赵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