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头,第五君被“林与暮”这三个字惊得一个手抖,茶杯一下就歪了——这是当年在银珠村赌坊里调戏他,结果被少主一戟吓尿的流氓!
等外头声音终于静了,第五君张嘴许久终于觉得有些渴,往嘴里送茶,却发现杯子是空的的时候,他对面的司少康“啧”了一声。
“小君,尿裤子了。”
司少康用扇子挡住嘴,笑得不怀好意。
第五君立刻低头,终于感到大腿根处传来的丝丝凉意——
刚刚那杯茶,不偏不倚,全都洒在了裆上。
第五君有点愠怒。“你早就看见也不告诉我!”
司少康撅起嘴巴,学着第五君的语气,说:“我早就看见也不告诉你!哈哈哈哈哈!”
第五君:“……”
第五君气哼哼地吃完了这顿饭,他师父笑嘻嘻递过来的手帕他也不用,叉开腿晾着裤子,等它自然晾干。
司少康坐在对面托着腮,满面笑容地看着他。
第五君低声嘟囔,语气有些不耐烦,总觉得一席话说过好多遍,但还是同样的体会。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就任由它发展。”
司少康下巴抬离了手,愣了一下。
第五君继续说:“像金姑娘,你早就知道她婚事不顺,遇人不淑,你也不出言阻止,让事情发展成这样。”
他见司少康不说话,有些急道:“那个林与暮可是个断袖!这样糟践姑娘家的人,你为何不早点提醒?”
司少康似乎没想到第五君会说出“断袖”二字,但他随即撑着下巴,目光探寻又戏谑地看着第五君。
“就为这个生气?我还寻思你怪我没提醒你要湿了裤裆的事情呢。”
第五君这下是真生气了,呼吸不由自主地变粗。
这人总是这样插科打诨没个正形,转移话题的功夫一流!永远在避重就轻,看什么都像看戏!
司少康唰地打开扇子,扇了扇风,眼睛看向窗外。“人世间的事情,都是个人的造化,既不能告诉当事人,你我也无权干涉。”
第五君下意识反驳道:“可你明明知道——”
司少康转过头来,挑起眉毛。“我也可以不知道。我不说你也不知道。”
第五君被这谜语一样的话搞得摸不着头脑。
司少康咂了咂嘴,又挑了一块腊肉嚼了一会儿,颇为嫌弃地咽了下去。他抬眼对第五君说:“小君,好奇心太重了不好。”
第五君气哼哼地思考了片刻,松了眉头。“罢了,反正你也不是正常人,我不问了。”
司少康作势要拿扇子打他。“你怎么跟你师父说话呢?!”
第五君笑着抱头躲开了。
第五君早就知道,司少康绝非普通修仙者。
从他被救下来的那日他就知道。
因为玳崆山的半山腰,根本没有那样的一座道观。
那座道观就跟他的一个梦一样,他在那里离奇地遇见了司少康,离奇地被治好了胸口的剑伤。
等他从睡梦中再度醒来的时候,那座道观已经如烟消散。他正坐在一棵大树下,树荫替他遮挡着浓烈的阳光。
他的仙人师父背对着他,白衣飘飘,折扇轻摇。
“醒了?”司少康回头朝他笑,“醒了也不跟我打招呼。”
那时的齐归迷茫地看着他。
“前辈……如何称呼?”
司少康乐不可支地走过来,俯下身摸他的头。
“小君,叫师父。”
葬昔冢(四)
齐归把脑袋从司少康的手下挪了出来。他看了看四周的景象,是蓬莱岛西的一处水泽,正对着的大路是往东走的方向。
他连忙撑着树干起身,说:“……前辈,我不叫小君,我叫齐归,是玄陵门的人。”
司少康扇着扇子看他,笑而不语。
齐归继续说:“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我得回玄陵门了。”
齐归见司少康一直那样笑眯眯地瞧着他,一句话都不说,心中惴惴不安。
“请问前辈尊姓大名?改日我一定重谢。”
司少康笑得更开心了,忍不住说:“真是想不到还有这样一天……”
齐归微微皱起眉头。这位仙风道骨的前辈一看就不是寻常修仙者,然而仙术道法如此高强,脑袋怎么好像有些问题。
“前辈,那我先走了,前辈若日后有任何用得上晚辈的,请尽管来玄陵门寻我。”齐归这么说着,给司少康行了一个大礼,然后直起身子来,又定定地瞧了他一会儿,记住了救命恩人的模样,就打算转身离去。
玳崆山上他和少主遇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堕仙出没,恐怕惊动了整个蓬莱岛西,也不知玄陵门现下是何样的情况,少主的伤有没有得到医治。齐归这么想着,忧心不已。
然而他走了好一阵,却发现周遭的景物没有任何变化。
齐归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