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有谁来过吗?是齐归不是?都说了什么?哪里不对劲?不对劲一定得告诉我!”
玄十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站起身。
齐释青心情颇好地把最后一口茶喝完,看了眼玄十,示意他三缄其口。
玄十任命一般地推着玄一出门。“不是什么大事,我给你讲。”
玄一郑重地“哦”了一声,这才抱着鸡出去。
齐释青拉开一个抽屉,掀起一块黑色的罩布,从一堆金灿灿的金条里取了两根出来。
他走下楼,果然在一楼大厅最偏僻、最靠近门口的一张桌上,看见了刚刚给他送土产和大公鸡的老农。
“吴伯。”齐释青走到近前,唤了一声。
那老人佝偻着背,因为耳背,没有听见,一直呆呆地盯着门外。
齐释青又叫了一声,提高了音量。
这下老人身子终于动了,他颤颤巍巍转过身来,一看见齐释青,浑浊的双眼霎那间划过亮光,欣喜得满脸褶子乱跑。
“齐……少……主……”两只粗糙裂纹的手撑住桌沿,老人想要站起来,却被齐释青给按住双手,慢慢扶着坐了下去。老人身子弯得厉害,个子都矮了一大截,然而脸却一直仰着,看不够似的望着齐释青。
“好久……不见了,少主……可好吗?”老人嗓音沙哑,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喘了好几口气。
齐释青笑着说:“托吴伯的福,都好。”他让老人慈祥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您说您跑什么呢?我刚到这儿,想这几天就去看您的。”
吴伯拍着齐释青的手,眼里几乎有泪光闪烁。
“好就好,好就好……”
齐释青望着老人的面容,眼里难得流露出温柔之色。
吴伯将齐释青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问道:“过了这么久……少主要找的孩子,找着了吗……?”
正巧这个时候,第五君跟少言和云城有说有笑地从楼梯上下来,一身青色衣裳,在一众黑色道袍里头分外惹眼,笑声又爽朗清脆,跟只会唱歌的花蝴蝶似的。
“云城,你告诉我实话,少言真一点零嘴不吃?我反正是不信的,他吃零嘴你又看不见。”
“哎呀,少言你别光不说话,就这样瞪着我,这么吓人干嘛呀!你要不改个名,叫‘贫嘴’?”
“玄陵门这么有钱,你们肯定是不辟谷的吧。我当年就不辟谷。”
“哎云城你上一顿什么时候吃的?你饿不饿,我这里有辣面筋。少言你要么?”
“我去后厨看看怎么了嘛!我去后厨你们还要跟着吗?!”
……
老人不禁抬眼看了过去。
齐释青没有回头,脸上却随着那道嗓音一点一点绽开笑意。他看着老人望向第五君那稀罕又喜爱的目光,说:“找着了。”
顿了顿,又问:“他好不好看?”
吴伯身子一顿,然后慢慢把视线收了回来,直直对上齐释青那双鲜少表露真心、此刻却闪着光芒的眸子。老人一下笑了,如同冬天裂开口的大红枣。
“好……好!是个活泼漂亮的……好孩子……”
作者有话说:
周末快乐宝子们!
恣肆(十八)
后厨里,正做饭的弟子问玄一:“大师兄,那个老农是什么来头呀?刚刚把东西放下接着就要走,大师兄还去拦着来着。”
玄一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说:“那是吴伯,六年前曾帮助过少主,从那之后少主一直接济他们家。少主说过他本就打算去拜访,或者把老人接来住几日的。”
玄一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仍在琢磨刚刚玄十对他说的话。明明少主房内气氛那么奇怪,玄十却跟他说是“针对派内事务讨论了几句”,也不知是讨论什么能讨论成那样!是少主继位掌门的事吗?
后厨里安静了片刻。
那弟子撩起帘子探出去半个身子,向老农的方向望了好一会儿,然后缩回来,冲玄一叫了一声:“哇!大师兄!我看见少主给吴伯悄悄塞了金条!”
玄一回过神来,骄傲地点头。“少主就是这样的人。”
六年前,齐释青发现千金楼密室的当天,齐归跑了。
他从血流成河如同刑场的千金楼赶回去,却发现一封告别信和一间空屋。齐释青数点了金银财物,齐归竟然一点钱都没带走!
在那一瞬间,齐释青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觉得自己要疯。
藏有堕仙的密室,上的是玄陵门的机关,看守的数十名斧福府和见剑监的弟子,均被割喉,就连那两个堕仙也一并被斩首,手段极其残忍。
齐释青在看见那熟悉的密室机关的时候,除了震惊,下一秒却意外地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把小归留在玄陵门,而是带在了身边,就在眼皮子底下——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小王八蛋竟然跑了!
这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屁话?!
给他添了麻烦,要回玄陵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