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归双手平放膝头,认真地看着小甜甜。
“能。”小甜甜重新拉开椅子坐下,语气有点冲。“刚刚不都跟你说了吗,两情相悦,管他男的女的,有冲动都能做。”
齐归的眼睛倏忽睁大了,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就要从心里破土而出,然而他还是不太明白:“……什么冲动?”
小甜甜感到十分头疼。
她抱着胳膊,歪头瞅了齐归半天,心道这可真是个童子鸡——分明情窦还开都没开,两情相悦是什么压根就不懂,恐怕下面毛都没长齐、精都没遗过,就在这里好奇大人的事情!
家里还管这么严,恐怕从青楼回去被发现了得挨揍吧!
“就是……”小甜甜皱着鼻子摇了摇头,看向天花板。
她对着这个纹丝不动的皂纱——皂纱后头的小公子显然紧张得呼吸都屏住了,开口特别有负担。她几乎怀疑自己跟这个纯情小公子再聊下去都要变成处女了——
小甜甜“啧”了一声。
“……会想拉他的手,想抱他,想融为一体的那种冲动。”
齐归在帷帽后面的呼吸急促起来,薄纱起了细微的涟漪。
说完这一句话,小甜甜却仰头闭上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遥远的回忆似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许:
“会不想和他分开,想永远在一起,想紧紧地贴着他。”
“他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怎么闻都闻不够。”
小甜甜每说一句,脸上的妩媚世故就褪去一分,平静的笑意让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然而齐归却呼吸慌乱起来,双唇不由自主地分开,头脑发懵好似缺氧。
对面女子所说的话忽近忽远,他明明什么都听见了,却好像什么都没听清。耳朵里最响的就是自己咚咚的心跳,还有越发粗重的呼吸。
他感到大脑在这一瞬间变得混沌又清明,脸上分明发烫,但是手脚却冰凉,这种可能性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多谢你,我走了。”
齐归从暖莺阁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情窦:我开了
恣肆(十一)
齐归一气儿跑回了酒楼。
可站在阁楼的门外,他却不敢推门了。他背着手,盯着那扇门,慢慢把气喘匀了,心跳却依然剧烈。
上午离开的时候,哥哥不虞的脸色还历历在目,齐归不知道再见到哥哥的时候应该摆出怎样一副表情。
也许哥哥还是不想跟自己讲话,根本不会注意自己?
但万一哥哥问起来他去了哪里怎么办?
哥哥不许他去青楼,可他身上的香粉味儿还没散干净呢。
齐归为难地踱步,把外袍纱帽脱下来,迎着风使劲扇,最后趴在门板上偷听了好一会儿,什么动静都没听到,就对自己说:“也许哥哥还睡着。我轻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悄悄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屋里空无一人。
齐释青并不在。
“也对。”齐归在门框里站了半晌。
“哥哥白天一直在外面有事的。”
这一瞬间,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明明松了一口气,心底却没来由地涌上来一阵难过。
齐归走进屋里,在桌边坐下,把手里的帷帽轻轻放在桌上。
他缓慢环顾整间屋子,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住了几日熟悉起来的家具摆设,衣橱、床榻、窗台……
到处都是齐释青的影子。
楼下的客人熙熙攘攘,盗刀岛的新闻仍然不绝于耳。
齐归枯坐在那里,像是一只长在潮湿木桌上的蘑菇,外表安静无声,内里却在抽丝发芽。
不时有人声穿透门板和窗户纸,大家仍在猜测端掉盗刀岛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即使是为民除害,手段未免也残忍了些……”
“肯定是盗刀岛欺负到人家头上去了呗,不然也不至于!”
“那人实在是身手了得,速战速决!”
……
齐归眼睛有些发直,目光一直停留在窗边的那一溜小玩意儿上。
那是他买回来给齐释青的纪念品。
齐归还记得每次哥哥接过的时候,就淡淡看上两眼,然后随手放在窗边。他再兴致勃勃地站在窗边观赏一阵。
那个小窗台是一个展览馆。
齐释青随手一放,就是确定了每一个物件的展位,而他像个热心观众,每日数度参观。
哥哥为什么会对盗刀岛掌门使出那种残忍手段,他再清楚不过。
齐归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这只蘑菇长长了,支撑不住,无声地断裂,掉了下来。
——令人作呕。
齐归将窗台上的小东西们一样一样拿起来,抱在怀里。
他终于意识到,其实喜欢这些东西的是他自己,哥哥并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