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能再留了,千金楼背靠盗刀岛,自称是侠道之派,实则是流氓打手。我们得换地方住。”
齐归愧疚地嘟起嘴。
齐释青瞥了他一眼,说:“我并非故意不让你去。今日你也看见了,赌坊里都是些什么人。青楼,你更是想都不要想。”
齐归点了点头。“知道了。”
齐释青又说:“你别再乱跑。”
齐归垂下头。“嗯。”
齐归默默反思了好一会儿,他悄悄去瞥齐释青的脸色,觉得好像没那么黑了,就叫了一声:
“哥哥。”
齐释青正将他们的衣服从橱子里拿出来,“嗯?”
齐归抿了抿嘴,隐约觉得这话好像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哥,今日那流氓说的‘通人事’是什么意思?你教过我吗?”
齐释青手一下停住。
齐归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齐释青,耐心等一个回复。然而齐释青跟被下了定身咒似的,背对他僵了好长时间。
直到烛火“啪”地蹦了一个火花,吓了齐归一跳。
齐释青也因为这个声响恢复了动作。
齐释青仍然背对着他,掩饰住他也不知道是否自然的神情,喉结滚动。
“你还小,不到知道的时候。我也没教过你。”
齐归“哦”了一声,问道:“那哥哥打算什么时候教?”
恣肆(六)
齐释青的呼吸刹那间暂停。
他使劲克制住自己,才没让自己的声音带上来路不明的巨大怒意。
“我不会教你。等那天到了,自有旁的人教你。”
齐归皱起眉头:“为什么啊?”
他想,就连林与暮那种流氓都以为齐释青肯定早就教过自己,为什么哥哥到现在都不教?
还得换人来教吗?哥哥不行吗?
“嘭!”
一声闷响。
齐释青突然把收好的衣物包袱往榻上一摔,胸腔起伏不定。
齐归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盯着齐释青的背影,立刻闭紧嘴巴,偃旗息鼓。过了一阵,他悄没声息地把自己的字帖和小人书码好,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齐释青平复片刻,没什么表情地接过了。只是没看齐归。
过了不久,齐归在某天悄悄离开。
他把窗台上的纪念品一并打包带走,衣服也收了个干净,钱倒是全留下了。
末了还给齐释青留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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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你那时给我留的信,都写了些什么吗?”
榴莲园,玄陵门驻地,少主的房间。
齐释青单膝跪在塌上,俯身握住了第五君的喉管。
第五君仍然被点着穴,动弹不得。他凝望齐释青片刻,闭上了眼。
似乎是在默认。
“‘少主本该独自历练,师弟不懂事,给少主添了负担。’”
齐释青一字一句地背着第五君写下的话。
“‘师弟身无长物,仅余这些银两,本该是少主的生辰贺礼,望少主收下。’”
第五君紧紧闭着眼,少顷,呼吸竟然变得绵长,似乎就快睡着了。
齐释青心头涌起怒火,他猛地抬手给他解了穴道,想要看这人到底该如何辩白。
感到四肢百骸重回自己的控制,第五君睁开眼睛。
他躺了片刻,慢慢蓄力撑坐起来,视线与齐释青平齐。他平静地说:“我就是那么想的呀。”
“本来少主只用养活自己,我跟着,少主就得养活两个人。我后来又闯祸,少主还得另谋生路。”
齐释青面无表情地盯着第五君,后者却分外坦然地继续说:“给少主留下银两也没有什么不对。本就是为了少主的生辰贺礼攒的钱,没能花出去,自然留给你。”
齐释青冷笑:“你真是大方。”
第五君瞥到齐释青紧攥的拳头,笑了一声。
“少主,我攒的钱其实也不是我的,是玄陵门给的呀,给你就当还回去了,有什么好不痛快的。”
齐释青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几个字。
“你就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
第五君眸子似乎颤抖了一下,然而下一秒,他就眨了眨眼睛,哈哈笑道:“哪敢哪敢。我一个无名无姓的小人物,能跟玄陵门扯上关系,是我的福气!”
不等齐释青发作,第五君就坐直了身子,抱手请罪。
“少主,我借你的脸只是想行动方便,并没想惹事生非,刚刚碰着见剑监的少主真是个意外,都是我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吧。”
说完,第五君悄悄从下往上看了一眼齐释青,见这人依旧胸腔起伏剧烈,仿佛随时就要出手打人,赶紧眼皮一闭,刷啦往塌上一躺,双手放在胸前,做安葬状。
齐释青垂头看着第五君,在塌边站了很久,呼吸还粗重着,却什么话都没说。